3)第二十章 · 一_百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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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诺常给他写回信。头几个月他写了那么多信,以至使他俩感到他近在咫尺,比他在马贡多时还近,所以他俩几乎不再为他的离去而恼火了。他回家以后,起初还来信说,家乡一切如故,在他出生的房子里还有粉红色的蜗牛,夹面包吃的鲱鱼干还是原来的滋味,村子里的瀑布黄昏时仍然散发着清香。他又一次用练习本纸当信笺,用紫墨水写上密密麻麻的花体字,还特意给他俩每人各写一段。然而,虽然他自己似乎并没有觉察,他那些情绪恢复后写的热情洋溢的书信,渐渐地变成了失望者的田园诗。冬天的夜晚,当热汤在火炉上沸腾的时候,他怀念着后店堂里的温暖,怀念盖满灰尘的扁桃树林中太阳光的嗡嗡声以及中午困倦时听到的火车鸣笛声,正如当年在马贡多时想念冬日在火炉上沸腾的热汤,想念卖咖啡小贩的叫卖声和春天里掠空飞过的云雀一样。两种乡思象两面镜子相对而立,使他感到茫然,从而失去了那种奇妙的超现实感,他甚至劝所有的人离开马贡多,劝他们忘掉他教给他们的关于世态人情的等等一切知识,叫他们在贺拉斯[3]头上拉屎,还说,无论他们到什么地方去,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一切已往的春天是无法复原的,那最狂乱而又坚韧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

  [3]贺拉斯:(公元前65-前8),古罗马诗人。

  阿尔瓦罗第一个听从了他的劝告,离开了马贡多。他变卖了一切,连那只抓来关在他家院子里吓唬过路人的老虎也一起卖了。他买了一张永久性车票,登上了一列永远不停止运行的火车。在从沿途车站寄来的许多明信片中,他高声地描述着他从车厢的小窗子里看到的刹那间的事物的印象,犹如把一首瞬间的长诗撕成碎片,扔进了遗忘之中:路易斯安娜棉田里虚幻的黑人;肯塔基蓝色草地上的飞马;亚利桑那地狱般的暮色中的希腊情侣;密执安湖畔画水粉画的穿红套衫的姑娘,她还挥动画笔跟他再见,那与其说是为了告别,不如说是为了期待,因为她不知道她看到的这列火车是一去不复返的。紧跟着出走的是阿尔丰索和赫尔曼,他们离开的那天是星期六,本想星期一就回来的,但一去就杳无音讯。加泰罗尼亚学者离去一年之后,四人之中唯一留在马贡多的就是加布列尔了。他还在到处漂泊,靠着尼格鲁曼塔倒霉的施舍度日。那时,他参加了一家法国杂志举办的答题竞赛,按规定得头奖者可去巴黎旅行一次。杂志是奥雷良诺订的,他帮加布列尔写答案,有时在自己家里写,但大部分时间是在马贡多仅存的一家药房的香水瓶之间,在飘着缬草香味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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