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溢飞住对门,他们背朝背整整坐了一宿,谁都没和谁说话。当然,两个人各自心
态不同,话语上也不可能投机。其实两个人都觉得挺倒霍,按理说右派是不用进班房的,基本
上均由单位暂时负责监管。但他们两个人不同,因为他们隶属的单位就是公安系统,被公安局
监管,呵呵,不进班房还能去哪?但这二人又是幸运的,至少他们由晓武暗中昭料,除了写写
材料,并未吃多大苦头。
钱溢飞是个乐天派,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犯愁,每天写写算算,闲暇之余还能创作几首打
油诗聊以自慰。但顶梅则不同,她是个刚强的女人,所谓刚强,那就意味她比其他女人更容易
犯倔。这主要表现在她对待钱溢飞的态度上:段国维来看她,没准心情好时还能挤出个笑脸,
可对待钱溢飞呢?一个多月下来,竟然没跟对方说上一句话。就连暗中连续观察一个多月的管
教,也不得不承认:把这二位放在一起,根本就不用操心,那是绝对地安全。
可什么事情都有个例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1958年2月底,当顶梅收到段国维
的离婚信后,看也不看,提笔签下自己大名,一扬手,从透气窗丢出去。不过她使用的力道不
对,门外的工作人员没接到,对门的钱溢飞反而抢个正着。
“离婚?”钱老六一愣,“都在一起过了好几年,怎么说离就离?”
“关你什么事儿?”工作人员一瞪眼睛,从他手里夺过信,“你个反革命右派,管好你自
己吧!”
“好好!我锴了,我锴了……”一弯腰给对方_个躬,便闷声不响走回自己床铺。可人就
是没脸,待工作人员走后,反夏琢磨了半天的钱溢飞,又走到门前,对顶梅低声喊道:“喂…
顶梅回头看看他,一转身,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都没耽误。
“咱俩说说话好不好?”钱溢飞将语气尽量平缓,“我一直纳闷,你怎么也进来啦?”
“关你什么事?”顶梅总算说话了,不过这语气……友善度还是不够。
“要说我这个人进来,那是顺应历史潮流罪有应得,可你不至于啊?为党工作那么多年,
他们怎么也该考虑一下吧?”
苦笑一声,顶梅没言语。
“你家老段就不能帮帮你?”
“往后别跟我提这个人,”眉头一$,顶梅冷冷说道,“你可以用甲或者乙来代替,但就
是不要再提这个人,否则我跟你翻脸。”
“好好好!我锴了,我锴了,不过……”想了想,钱溢飞揣着小心又问,“对了,你还怀
疑我是钱溢飞吗?”
“什么叫怀疑?你根本就是!只不过你这个人太狡滑,我们没有足够证据拘捕你!”
想想从她被解除监管至今,这女人不断给自己找麻烦,钱溢飞真是有苦也说不出:“跟你
商量件事儿行吗?”
“说吧?”
“你我现在同是右派,属于同一个战壕,同一个阶级立场,所以同志之间,就不要再斗了
吧?唉!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顶梅擎着笔,默然无语。她想反驳钱溢飞,可又说不出恰如其分的语言,也许背后这个丑
男人说得很对,都已处在了社会最底层,再继续斗下,那还有意义吗?
钱溢飞并不知道:事实上并不是他的话改变了顶梅,而是这个社会,这种夏杂的现实状况
,令顶梅产生了强烈地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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