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六十五章 我不是谁_新顺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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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这可不只是造舰这么简单,而更像是一步在朝堂里布了十年的棋局。

  他知道自己将来是要执掌海军的,只要别犯大错。他想着,或许也正是如此,鹰娑伯才将此中艰辛说于我听,此事自是不可外传,心下明白就好,亦可知父皇心思。

  再想着刘钰反问他的那句“我是谁”,心中渐渐清晰起来。

  自己不是天子,也绝不可能成为天子。

  自己的一切,都将和海军息息相关,和贸易息息相关。

  至少在几十年内,自己都会是父皇最信任也不用提防的儿子、兄弟可以依仗不用担心的同根。

  因为……海军不能造反,最多只能叛乱。

  李欗明白,这是刘钰在为把海军托付自己做准备,终究这海军是他们李家的,不是刘钰的。

  而现在,这句“我是谁”,便至关重要。

  许久,刘钰才道:“海军只能对外,不能对内。靖难之事,海军无用;玄武门之变,军舰开不到玄武门。民变起事,更不可能让海军去打。”

  “七皇子,我说‘七皇子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谁,但恐怕还不懂自己是谁’。其实,这又何必问?”

  “只能对外的海军,只需要知道自己‘不是谁’便可。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

  “我现在再问七皇子,七皇子是华夏子民吗?”

  李欗似乎明白过来,点头道:“是。”

  “是荷兰人吗?”

  “不是。”

  “是倭人吗?”

  “不是。”

  刘钰笑道:“所以,七皇子在疑惑什么呢?朝廷内部的事,和七皇子有什么关系呢?是均田永佃,还是与士大夫治天下,七皇子有资格去想,渺一目而曾有教名的七皇子没必要去想。”

  “七皇子只需要知道自己不是谁即可,又何必问自己是谁呢?”

  “一支只能对外,对内无用的海军,也根本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只需要知道自己不是谁即可。”

  “我送七皇子一句话。”

  李欗躬身道:“鹰娑伯请讲。”

  “只问外事,不问内事。问了内事,你就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谨受教。”

  牢牢将这句话记在脑海里,回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越咀嚼越觉得这句话有些滋味,竟似那嚼不尽的甘蔗,本以为只余渣滓的时候,总能再品出一丝清甜。

  年轻人的心性总是激昂的,大顺开国时候搞得“知道自己不是谁”的舆论余波至今,史书中的汉唐外战气概充斥着李欗的心。

  配上今日的这些话,更让李欗热血沸腾,心道正该如此,我又何必知道我是谁?我只要知道我不是谁便可。

  正如苏武知道自己不是匈奴人、岳武穆知道自己不是金人、文丞相知道自己不是蒙古人,这便够了。

  自己要做的,不是去考虑均田免粮还是与士大夫治天下。

  只要叫再无前朝伪明那般联虏平寇的机会、叫奉祀侯府没有上《上剃头奏稿》的机会。这便够了吧?毕竟,北已无强虏,锐夷皆在海。

  仰起头看看远处黑夜下的大海,一时间心潮若海潮白浪,在年轻的心中激荡。

  只是,李欗却不知道,自己被刘钰骗了。

  海军是和贸易绑定的,贸易又是和工商绑定的。

  海商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才要对外扩张。而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却事事都和工商想做的事一致的人,那和知道自己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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